1981年,16岁的刘应成背井离乡来到嵩山少林寺,在方丈释行正座下剃度出家,得法名释永信。
谁也未曾料到,这个年轻的小沙弥,日后会成为改写少林寺命运轨迹的关键人物。
彼时的少林寺,历经岁月的侵蚀与动荡,殿堂破旧,仅有9位僧人守着28亩薄田维持生计。
1987年,行正长老圆寂,22岁的释永信接任住持,成为全国最年轻的寺院掌舵人。
释永信打出了一套振兴的组合拳。成立“少林寺拳法研究会”,组织整理武术典籍;发起“少林寺武术队”,出国表演,成功点燃“功夫经济”。
1996年,少林寺申请官方域名,1997年成为全国首家触网的寺院,向世界开放。
1998年,成立河南少林实业发展有限公司,注册200多项商标,踏上品牌化运营之路。
他还推动少林功夫申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“人类口头及非物质遗产代表作”并在2005年成功。
如今,少林寺已构建起庞大的产业链,还在海外建立60多个文化中心,成为全球瞩目的文化符号。
“少林” 这一超级IP,无疑为他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,但也必须看到,没有他的作为,少林也不会如此声名远播。
他凭精准的商业嗅觉,将少林功夫拆解为可交易的IP,搭建“内容生产-版权运营-衍生品开发”的产业链。这种操盘能力,堪称顶尖的文化产业CEO。
当多数非遗项目还在依赖政府补贴时,他早已凭市场化手段让少林文化实现自我造血;当很多地方文旅卖力吆喝时,他早就赚得盆满钵满。
在海外建立50多个文化中心的布局,打出“功夫表演+体验课程+品牌授权”的组合拳,比单纯的孔子学院更具渗透力。
若让他执掌国际文化推广机构,或许能让京剧、中医等传统文化摆脱“展览式传播”的窘境。
佛门本应是清净修行之所,他的种种商业操作难免让人觉得是一种“离经叛道”。
他或许从未把“出家人”的身份当回事,骨子里的不羁在叫嚣:我本是七尺男儿,又岂甘作方外枯僧?
他凭商业头脑为少林寺注入生机,在商场闯出一片天地,可当资本与赞誉如潮水涌来,他也会“犯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”。
想起同样出身寒微的宗庆后,即便在商业帝国登顶后,周身环绕着无数金光闪闪的荣誉,也难掩那颗在名利场中跃动不止的心。
2010年“上市风波”极具代表性。地方文旅要借少林IP背书,资本方觊觎着宗教场所流量,而寺庙自身的非遗保护又等着资金下锅。
释永信成为关键操盘手,上市成功便成“文化创新”典型,失败则沦为“佛门败类”。
释永信推动商业化,本意是保护和传承少林文化,门票收入用于文物修复,公司化运作是为规范捐赠流程。
然而,资本的惯性太过强大,随着商业活动不断扩张,少林寺渐渐偏离了最初的轨道。
好比那个著名隐喻:当你在沙漠里发现绿洲,想引水灌溉时,却不知不觉成为了房地产开发商。
五台山推出“功德套餐”,灵隐寺上线“电子祈福”,还有收费高昂的开光、敲钟活动。山门背后,释永信式的困境正在蔓延。
有人痛斥佛门不净,戒律不守,却又在潜意识里将僧侣视为一份职业,对其世俗化见怪不怪。
风波骤起时反倒有几分诧异:早已是公开的 “潜规则”,为何突然成了众矢之的?
无论是释永信,还是那个装神弄鬼的王林,今日阶下囚,昨日可是风光的座上宾。
有个现象耐人寻味:乱世往往佛门兴盛。世人在现实困厄中难以突围时,常寄望于神佛。
经此风波,少林寺能否重振元气,尚未知晓。只是如今再看通报,对比当年言之凿凿的论断,只觉得可笑可叹。
若10年前的调查拿出硬气,恐怕对于寺庙、对于社会,包括释永信自己,都会是另一番景象。
明确宗教场所的非营利属性边界,切断地方财政对寺庙收入的依赖,建立文物保护的专项保障机制。
信众的心态同样需要校准:既不能苛求寺庙活在真空里,也不能纵容资本对信仰的围猎。
“以出世之心,做入世之事”,这份平衡需要制度兜底,更需要整个社会对精神价值的敬畏。